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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灯
作者:谭会东 朗诵者 袁军       发布时间:2017-10-17       点击量:

    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石河子总是停电,因为那时电力供应紧张,据说用电主要靠红山嘴水利发电站,到了冬天河流进入枯水期,水电站发的电就更少了。所以,冬天停电的次数总是很多,根本不会事先通知。

    停电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点起各式各样的油灯。

    油灯点起来了,如豆的灯光闪闪烁烁、摇摇曳曳,变幻出不同的身姿,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小仙女在为我们跳舞,记得那时经常在油灯下做完作业,享受停电的快乐。

    是的,停电也是有快乐的。停电了,爸妈总会带我和弟弟到邻居家串门,几家人经常来回走动,大家坐到一起,炒一锅瓜子或在炉子里烧上洋芋、红薯之类的东西,那些都是儿时最可口的零食了。我们孩子经常饶有兴趣地坐在大人身边听他们用五湖四海的方言讲述各自来新疆的经历,说各自家乡的风俗和传说,共同描绘以后的生活。听着听着,孩子们总是在大人们的欢笑声和瓜子的香味中进入梦乡。

    儿时甚至总是盼望停电 ,那样就可以点起油灯,点亮一个快乐的夜晚。

    那时市民生活供电的费用起初是由单位承担的,虽然经常停电,但是似乎每家每户都装着100瓦甚至200瓦的灯泡。但对于油灯而言却是要节省的,因为煤油是要自己买的,所以各家都在反复土造着更能省油而且更亮的油灯。最多的是用装药片的玻璃瓶做,瓶子是咖啡色的,铁盖子,大都从单位的卫生所里要。药开完了,瓶子闲着也是闲着,也没有人来回收,丢掉了可惜,干脆在铁盖子上钻个圆孔,圆孔里穿一根铜管,一边长,一边短,长的一头朝下,短的一头朝上,铜管里穿上棉纱线,上头露出一点,用来点灯,下边留出一大截,浸在煤油里,一来是吸油,二来是被一点一点地拨上去用来点灯。不知是谁先发现这种瓶子是做油灯的最好原材料,总之,我懂事的时候,整个连队家家都用着这样的油灯,在我看来这种瓶子几乎就是一个半成品的油灯,甚至觉得它做油灯比做药瓶更合适。

    后来学了一篇叫《小橘灯》的文章,尽管老师一再强调小主人公剥橘皮时捏来捏去就是为了剥下一个完整的橘皮来做小油灯,但是,我们却觉得我们这的油灯要更先进一些,自然是有一些优越感的。

    当时最豪华的油灯是那种叫做马灯的油灯,那时连队里很多家里都还用不起那种灯,一是太贵,二是想用也买不到,挺紧俏。有几年新疆和苏联边境地区不很稳定,单位都通知各家多准备些干粮和油灯,起初并没有人当真。有一年冬天,单位来了四辆大卡车,车厢都用帆布蓬着,车在车队的食堂门口停下,上面下来了几百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说是从农四师和农九师边境团场集体拉出来往内地老家送的,苏联的坦克已经开到了边境线上,飞机整天在天上巡逻,害怕打起仗来保不住孩子断了后。这下各家都紧张起来了,赶紧把成袋的面粉烙成大饼又装进面袋冻在自家的小伙房里,每家还多做了一两个油灯,装上煤油,放在窗台上,准备随时带上它们进防空洞。

    也有有点钱的人家,到国营的土产门市部里去买上一个马灯准备着,但是马灯还是一下子紧俏了起来。而且越是靠边境越是紧俏,紧俏到什么程度不知道,不过我听说的一个故事倒是可以间接地看出一些。

    那个故事是一个忘年交的朋友告诉我的。

    他说也就是苏联和中国关系紧张的那几年中的一个冬天,他从江苏到上海出差,在候车室等着早上的火车,为了省钱他没有住旅社,就在候车大厅里坐着等,半夜里实在睡不着,就和旁边的一个乘客攀谈起来。那人说他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九师一六一团来,专门到上海来买马灯的。当时我的朋友还很纳闷,为了几个马灯至于跑到大上海来吗?那人说,你不懂。我的朋友不断地追问,那人才说,有了马灯就可以让更多的人在夜里巡逻,防止苏联人过来抢中国的草场和羊群。朋友对那人肃然起敬,正好,他有一个亲戚就在百货商场工作,第二天他就带那人去找自己的亲戚一下买了一百多个马灯,还帮他排队买了车票,办了托运,送他上了车。两人萍水相逢、一见如故,相约今生有机会一定再见。

    那一年冬天,人们都在准备干粮和油灯,但是苏联人最终没有打过来,听说是后来他们也没敢打,只是利用边境摩擦来挑起事端占中国的草场、土地和羊群。比如在一夜之间挖开某条国际河流靠中国一边的河堤,好让河流向中国一边改道,圈走一大片中国的领土,企图利用国际上以界河主航道中心线为自然界线定国界的惯例占领中国的领土。不过中国人也没有让步,特别是有兵团人驻扎在边境线上,用扛膀子的方式把苏联人顶在了界碑的另一边。那一年,兵团农九师一六一团的孙龙珍在一次抗击苏方挑起的摩擦中牺牲了。他们民兵班巡逻时用的马灯,应该是我朋友帮着采购的那一批。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我的朋友在八十年代也来了新疆,不过直到他告诉我那个买马灯的故事的时候,他仍然没有去过一六一团。

    我倒是去过了,1996年到1997年,我被下派到一六一团锻炼,那一年,我跑遍了一六一团的每个连队,当然也去过孙龙珍工作过的连队,拜谒过她的陵墓和纪念碑。特别是临走前的一个星期,我到一六一团新成立的一个肉羊场住了五天。那的确是个新建的连队,新盖的房子,墙上的泥还没有干透,门窗都没有安,电也没有通,到了晚上,就点起马灯打牌、讲故事。我给当时肉羊场的指导员讲了我的朋友帮一六一团采购马灯的故事,他说从来没有听说一六一团还到上海采购过马灯,现在连队用的马灯都是从裕民县的土产门市部里买的积压货。

    不过我还是相信那个故事是真的,因为那时候指导员也还是孩子,他没有听说或者听说了又忘得一干二净也是正常的。那几天,指导员答应我找个晚上提上马灯去“老鸹窝”看看,体验一下巡逻的滋味。“老鸹窝”是他们对前苏联设在边境的了望塔的戏称,有几个已经在划定边界以后归中国所有了,一直留着。不过他说话不算数,那几天他一直拉着我喝酒,给我讲他的生产计划,也讲了不少荤段子,直到我走都没有提着马灯去“老鸹窝”看看。

    现在,人们基本上不用油灯做日常的照明工具了,都用上了电,而且也很少停电了,灯的花样也多了去了,价格也令人咂舌,一个高档的家用水晶吊灯一般都可以卖到一万左右,我的一个在证券公司做中层管理的朋友装修房子,光买灯具就花了两万六。

    当然,现在也有用油灯的,一是喜欢徒步的驴友门,有点档次出去宿营都要带上个新款的马灯,体会一下原始的生活滋味。另外一些就纯粹是拿油灯做装饰或者增加点浪漫的气氛了,比如做手工皮具的专卖店都会在货架上摆个马灯、挂个马蹬,柜台上放些老式英文打字机、老唱机或者手摇式电话机什么的,无非就是想让顾客感受些古旧、原始、沧桑的氛围,为那些被做旧的新皮具的价位找些文化和历史的理由罢了。

    真的要看老油灯,应该去博物馆,看看那些为大大小小的历史事件照明的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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